1.
布鲁斯·韦恩将手中的花束缓缓放置在墓碑前，高大的男人撑着雨伞默默注视着那尊墓碑，将他心爱的少年埋葬于此已有四年之久，布鲁斯却觉得他已经与少年恍若隔世。男人伸出手抚摸过墓碑上的名字，微微侧过头瞥向一旁站在阴影之中的刺客不悦的紧皱起眉头。
那是一位少年刺客，或者说，隶属于刺客联盟的仿生人刺客。对方身着一身刺客联盟的红衣，眼睛被富有机械感的红色眼罩遮住——据布鲁斯的调查所知，那是刺客联盟独有的仿生人标志。与其他的制造公司不同，刺客联盟并没有在他们的仿生人太阳穴处植入可以显示机体状态的光圈，而是靠着遮住眼部的仪器以及那标志性的红色带兜帽外套在仿生人产业独树一帜。
但他们的仿生人似乎损耗及其严重，布鲁斯不敢说每次交手的都是不同的仿生人，但他从未见有人报告过与同一位仿生人交锋超过三次——至少蝙蝠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那戴着红色兜帽的黑发仿生人看体型还是一位少年，目测不超过十七岁，布鲁斯甚至可以确信面具下的脸肯定比不少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还要年轻。如影随形的刺客谜一般出现，仿佛夜行的猫咪，沉默而隐秘。不过自从一个月前开始被少年刺客跟踪，身为世界第一侦探的蝙蝠侠便早已将他的所有资料探查了一清二楚。
刺客联盟奥古家的新型仿生人，其型号为JT2009，战斗型男性仿生人，半年前才出产登记的新型号。而且似乎被派来追踪布鲁斯的还是这个型号的原型机——虽然登记在内的也只有这一个机体罢了。
JT似乎感觉到了布鲁斯的视线，少年抬起手抚摸上自己的眼罩，被忍者衣覆盖住的口腔开合着似乎在汇报什么，布鲁斯知道那是他在联系雷霄·奥·古，刺客联盟的掌握者，百年不死的怪物。
布鲁斯的目光再次回到面前的墓碑上，崭新的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如此刺眼：Jason·Peter·Todd，他的罗宾，死于埃塞尔比亚大爆炸的少年——同时名字缩写也是J.T的少年。
布鲁斯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奥古的新机型要叫JT，可他宁可相信是重名，并不是蝙蝠侠不想去面对最坏的可能。而是因为那可是他最爱的孩子，如果奥古真的用杰森的外表制作出了一个仿生人，那么布鲁斯一定会把他们全部砸烂。
虽然他最不想对其下手的人便是杰森，但那只是仿生人，不是吗？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2.
蝙蝠侠将手中紧紧握住的兜帽摔到地上，连着被抓住的JT一起。
仿生人随着被砸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紧握着的太刀本能的砍向蝙蝠侠，却因为忽略了蝙蝠装甲的坚硬程度而碎为两半。随后他被男人一脚踹上腹部，即使这时也握住刀柄用力到发白的手掌被蝙蝠镖贯穿钉在墙上，仿生人几乎要叫出来了。
少年的衣服都因为战斗有些破损，红色的外套碎成一片片，黑色的紧身衣甚至也裂开露出了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惨白肌肤，惨白的不似一个正常的仿生人。
“不许再来哥谭。”
蝙蝠侠充满着杀气的声音在仿生人耳边响起，带着近乎震破耳膜的力道一拳打在了JT的胸口上，被遮掩住口鼻的仿生人发出一股呕吐般的声音，嘴唇处的衣服肉眼可见的变深了一块，布鲁斯知道那是仿生人被殴打到依据程序拟态人类呕吐液体钛的反应。
仿生人们会呕吐，会悲伤，会自主分析战斗，可那些都是技术合成的，他们永远不可能像人类一样，也永远不可能替代人类。
蝙蝠侠抬起的拳头再次砸了下来，面前的仿生人虽说是刺客，一举一动中却还带着他的影子，布鲁斯总能在某些反应中发现他曾经教会杰森的一切。这让他再次想到了对方的机型：JT2009。
JT，为什么偏偏缩写是JT，Jason·Todd，如果对方真的是有着杰森外貌的仿生人，真的是照着他已经死去的孩子制作的......
布鲁斯突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但身为蝙蝠侠的敌人，即使对方有着和杰森一样的面容，蝙蝠侠也不会放过他的。
蝙蝠侠颤抖着手指轻轻摸上仿生人的眼罩，黑色的机体彻底的覆盖住仿生人的眼睛，红色的微光随着仿生人的呼吸闪烁着。仿生人被蝙蝠侠用膝盖压住胸口狠狠地抵在墙边，被刺穿的手掌渗出血丝。眼间蝙蝠侠将要掀开自己的眼罩，仿生人便抬起另一只握紧太刀的手臂向男人砍去，已经碎裂到无法战斗的刀刃与蝙蝠镖相擦发出乒乓声，他手中仅存的武器被打开，而那只手掌也终于被蝙蝠侠踩在了脚下。
JT发出了一声闷哼。
“指派你来监视我的是雷霄？还是塔利亚？”
蝙蝠侠抬起手抓紧仿生人的手腕，已经发凉到无力的手腕被他用钢丝索紧紧缠住，仿生人忍不住挺起腰来抬起双腿踹向对方，看着瘦弱却格外有力的肢体发力踢上蝙蝠侠的装甲，却很快被蝙蝠侠再次擒住。
“如果不说，头撞到墙上将是你今晚受到的最轻的伤，你是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对吧。我再问最后一次，指派你来的，是雷霄·奥·古吗？”
JT的嘴唇开合，被仿生人咬到红肿的嘴唇甚至让布鲁斯产生了对方是人类的错觉，可下一秒对方却抬起手挣脱开他的压制再次挥刀砍向了蝙蝠侠。与此同时蝙蝠侠听到了仿生人眼罩中传来的机械般的声音。
“自毁模式启动。”
原来是被设定好程序的仿生人。
蝙蝠侠紧握着仿生人手腕的手指发力，带着熟练的动作捏上JT的肩胛骨，随着一声咔哒，他卸下了仿生人的两条手臂。蝙蝠侠松开手看着仿生人无力的手臂如同摆设一般垂落在地面，而那条机器狗还在死死瞪着他。
奥·古的走狗。
布鲁斯掏出自己的凝胶炸药喷涂在仿生人的眼罩上，可在他掏出炸药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仿生人的身体本能的颤抖了起来。刺客联盟的仿生人也会害怕死亡吗？
蝙蝠钩爪抓住一旁的楼沿，呼啸的风声自布鲁斯耳边吹过，高大的身形站定在可以远远望见仿生人的位置后，布鲁斯才按下了手中的引爆按钮。
一阵烟雾自仿生人躺倒的位置爆发出来，凝胶炸药的威力即使隔着墙壁放倒好几个人也不是问题，更别说销毁仿生人的机体了。
这下应该不会有名为JT的仿生人来烦他了。
3.
所谓的和平只持续了几天。
蝙蝠侠站定在杰森生前最爱的滴水兽旁，侧过头透过装甲看向身后的刺客。熟悉的红色身影，熟悉的体型和熟悉的眼罩，又是JT。
JT的出现给布鲁斯的心里又增添了不少谜团，虽说奥·古的仿生人大部分都迭代的很快，可他并未听说过他们再造仿生人也很快的信息——尤其是这样只有一个原型机的仿生人。
JT作为奥·古按照杰森设计的仿生人，即使战斗能力强大到足以与蝙蝠侠战斗，可经历了那样的爆炸再保留完整机体的可能性近乎没有，更别说根据那碎渣一般的机体再造了。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刺客联盟还保留有无数杰森模样的仿生人JT。
一想到这里，蝙蝠侠的心中难免燃起一股怒火。雷霄·奥·古自从杰森死后便声称要退出反派行列不再与蝙蝠侠为敌，可如今这又是闹哪样？
蝙蝠侠决定再次问问JT。
还不等布鲁斯靠近，红衣的刺客便立刻拔出了太刀，他身上满是脏污，沾满血迹的刀柄被少年握在手中，似乎是杀了好几个人才过来的。
可那开锋的刀刃却是如此洁白，仿生人也会保养自己的武器吗？蝙蝠侠看着刀刃上自己的反光掏出了蝙蝠镖，但同时另一只手中也摸出了电子枪。刺客联盟的仿生人虽说都固执的使用冷兵器，但面前的仿生人既然敢再次来挑战他，手中的武器绝对不会再如之前那般易碎，必定有自己的独特用法。
JT的手腕微微旋转，将刀尖抬起直指蝙蝠侠的胸口，被漆黑布料遮住的嘴唇似乎开合着在说些什么，随后布鲁斯便看到刺客攻了过来。
蝙蝠侠侧身躲过刺客砍向他侧腹的刀刃，居然一上来就瞄准了装甲薄弱的地方，由此可见对方是做足了功课的。不过......
蝙蝠侠用带有装甲翼的手臂划向仿生人的面部，眼见要被对方躲过便立即改为肘击。他抓紧蝙蝠镖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仿生人的脖颈，手肘瞄准了对方的脊椎狠狠击打了下去。
“咳！”
仿生人的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布鲁斯知道那一下肯定很痛，只是他还不能放松。
刺客手中的太刀被他用蝙蝠钩爪束缚在一旁，蝙蝠侠紧紧抓住了仿生人的手腕准备给予他最后一击，却见仿生人掏出腰侧的匕首砍向了他的下巴。
“不许，碰，我的面具。”
随着仿生人的口中终于吐出断断续续的词语拼成的句子，蝙蝠侠一直警惕着的神经突然彻底紧绷了。
刺客联盟的仿生人很少说话，这是他总结出来的。他们永远都像是一群无法交流的战斗机器，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执行任务。少有可以说话的也都是带着强烈电子音的扭曲机体，可面前的JT不仅推翻了他之前的结论拥有了自我意识，甚至可以说出完整的句子，而且他的声音是那么让布鲁斯熟悉。
那是他永远不会听错的声音，独属于杰森·陶德的声音。
“不必如此震惊，吾爱。”
蝙蝠侠还未来得及出口发问，塔利亚的声音便从JT的眼罩中传了出来。
而听到塔利亚声音的一瞬，JT的身形也稍微放松了不少。少年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眼罩，急促闪烁的红光似乎都缓慢了不少，布鲁斯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塔，塔利亚大人......”
“杰森，不用那么紧张，摘下眼罩吧，给吾爱看看你的脸。”
布鲁斯握紧了手中的电子枪，带有微弱电流的枪械虽说只能使人麻痹，却是对仿生人利器，就算JT和塔利亚有什么想要威胁他的举动他也可以很快制倒面前的仿生人。
少年丢下手中的匕首摸向脑后，随着咔哒一声，覆盖住他双眼的机械眼罩掉在了地上碎为无数片，那甚至不是什么高科技，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机械眼罩。JT的手指勾住覆盖着下半张脸的漆黑衣物，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杰森......”
“是我。”
4.
“嘿！布鲁斯！”
杰森拎起手中的书包匆忙的将书桌上的文具装到一起，一边穿上自己的外套一边跑向男人怀中。布鲁斯则伸出手搂住男孩的脖颈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轻轻笑着。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酷毙了！今天我的课题又拿了满分，老师还夸我自己制作的仿生小鸟很棒呢！你看。”
杰森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翅红腹的小鸟来，那由皮草制成的带着劣质感的皮毛蹭过布鲁斯的手心，电线制成的双脚笨拙的在布鲁斯的手心跳跃着。
“好吧，可能罗宾看起来还有些劣质，不过我会改进它的。”
杰森拿回那只小鸟，微微抬起头看向布鲁斯，男人揉着他的发顶抚摸着，眼中满是对杰森的喜爱与骄傲。
布鲁斯拉开车门将杰森抱上副驾驶，安全带绕过少年的手臂束缚住身体，男人偷偷俯身亲吻了杰森的脸颊，随后被少年紧紧抱住脖颈吻上嘴唇。
“布鲁斯，没事的，没有人看到。再说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没有人会知道你恋童的。”
杰森一边偷笑一边再次吻上布鲁斯的嘴唇，男孩柔软的手臂紧搂着对方，手指甚至故作暧昧的扯上了布鲁斯的西装外套。
“杰森，回去再......”
布鲁斯一边无奈的咬了咬杰森的嘴唇，一边揉了一把男孩的头发。
“嗯哼，好吧，随你。
不过布鲁斯，你觉得蝙蝠侠会介意吗？”
“介意什么？”
“我给我的机械小鸟取名为罗宾......我知道那是神奇小子独有的称呼，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不是吗？就连蝙蝠侠也很久没有来见过我了......”
布鲁斯坐上驾驶位，看着有些失落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蝙蝠侠（也就是他自己）把杰森带到韦恩庄园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了，杰森也和布鲁斯从心惊胆战怕被赶出去磨合到信任依赖。关于家庭布鲁斯也问过杰森的感受，只是杰森似乎一直很想再见见帮助自己的男人。
也许是时候可以告诉杰森布鲁斯的秘密了。
是时候让他接受罗宾这个称呼了。
“布鲁斯......不！蝙蝠侠！”
看着杰森穿上那套制服站在自己面前那激动的样子，布鲁斯突然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男孩握紧手中的小鸟抱住男人，黄色的披风在眼前晃动着，杰森从未如此期待接下来的生活。布鲁斯就是蝙蝠侠，迪克就是罗宾，而自己则会变成下一任罗宾。最重要的是，自己最爱的父亲居然就是自己的恩人！
杰森抬起头将机械小鸟塞入蝙蝠侠的手心，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紧紧抓住蝙蝠侠的手指，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5.
布鲁斯捂着额头缓缓从床上坐起，他无意识的将手伸向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那里放着杰森为他制作的机械小鸟罗宾。劣质的电线脚爪被布鲁斯捏住，男人轻轻抚摸着小鸟的羽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JT摘下眼罩后甚至按照塔利亚的指示走过来抓起布鲁斯的手指抚摸自己的脸颊，即使隔着装甲也肉眼可见的柔软触感绝不是普通的仿生人科技可以做到的。JT甚至张开嘴吐出柔软的舌头给布鲁斯看他口腔中的每一寸，口腔上黏膜沾满了红色的血液，红嫩的舌尖也被咬出血迹，布鲁斯推断仿生人为了不让自己出声，被殴打时肯定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那双无神的蓝色眼睛死死盯着布鲁斯，即使在被抚摸喉咙和舌尖的时候也未曾移开。布鲁斯穿有装甲的手指探入JT的口中，被触摸的小舌本能的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不受控制的流出一股股口水，不是液体钛也不是其他的化学造物，而是人类的唾液。
难道他真的是杰森？可之前的凝胶炸药又怎么说？即使是人类被炸过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的吧？难道这一切都是塔利亚和雷霄的阴谋，为了让他不敢对JT2009下手？
“布鲁斯，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卧室门被匆匆赶来的人推开，迪克穿着一身的夜翼服看向布鲁斯。布鲁斯昨晚检验完JT后便假装在混乱中回到了韦恩庄园，随后便立刻联系了迪克，他需要有人探入刺客联盟找到奥·古关于仿生人的全部资料。他所收集到的信息不是全部，而现在连它们的准确性都要被蝙蝠侠质疑了。
“迪克，我见到了杰森，隶属于刺客联盟的杰森。”
只需要这一句，迪克的脸色便瞬间严肃了起来，即使他当时没有赶上参加弟弟的葬礼，可布鲁斯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然他那时也愧疚了很久。若是只是有杰森外表的仿生人，布鲁斯绝对不会因此把他叫回来的，奥·古肯定隐瞒了什么，而这关系到他的弟弟的生死。
“我这就潜入进去，不过布鲁斯，你确定那是杰森而不是其他人吗？毕竟缄默......”
“我今晚会收集他的血液样本，如果杰森还活着......”
“我们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迪克掏出多米诺面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似乎还没有吃早饭便赶了过来，疲惫的布鲁德海文守护者夜翼抚摸上布鲁斯手心中的那只机械小鸟，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为了杰森·陶德。
6.
收集JT的血液并不像布鲁斯想象中的那般容易。隶属于刺客联盟的刺客们都来无影去无踪，而自从JT给布鲁斯展示过自己的身份以后，他更难被发现了。
红衣的刺客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自己融入了阴影之中，即使是少数被蝙蝠侠发现的时候也站的离男人远到隔了好几栋大楼，每次出现的时间也不超过一分钟，手中和衣服上的鲜血散发着血腥的气味，就连身上的伤口处也沾满了血迹。
为了不被他检测出血液成分吗？
布鲁斯一眼便瞥到了那藏在血痕之中的细小伤口，如果不将对方的身体洗干净，测出来的血液也肯定是DNA紊乱的，这样更加无法辨别对方的身份了。
“杰森。”
刺客刚在教堂顶站定，蝙蝠侠便紧随其后也落到了地上。他掏出蝙蝠钩爪缠上刺客的左腿，同时另一只手抛出蝙蝠镖打向JT的眼罩，意外的是这次对方没有阻挡。
红衣刺客微微侧身握紧手里的刀柄，布鲁斯可以看到他眼罩上的红光开始急促闪烁，似乎是进入了战斗状态，而布鲁斯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杰森！听我说，我以为你死了，如果你还活着，还有自我意识，就回应我一句。”
JT并没有回应他，而是一只手握紧手中的太刀的刀刃将自己掌心划破，渗出的血液被抹到了刀刃上，随后再次将刀尖指向布鲁斯，他摘下遮掩口部的衣服露出红润的嘴唇张开口看向男人。
“根据奥·古大人的命令将你铲除，蝙蝠侠。”
布鲁斯掏出手中的蝙蝠镖丢向刺客，同时将电子枪对准了JT，一股电流从枪口发射出，随后被刺客躲开，一把饰有刺客联盟花纹的匕首飞向了蝙蝠侠的脚边，将蝙蝠侠的披风钉在了地上。
太刀刀尖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在布鲁斯耳边，JT一把拔出地上的匕首用刀刃抵住布鲁斯的脖颈，同时太刀刺破了布鲁斯的装甲贯穿了男人的小腿，太刀上沾着的JT的蓝色血液也溅了布鲁斯一身。
带着电流滋滋作响，甚至还有些失真的电子合成音刺激着布鲁斯的耳朵，他要努力在失血中集中精力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告诉我，哪件事更令你不安，是你最沉重的失败从坟墓中归来，还是这一切只是虚假的幻想？”
JT一遍遍在布鲁斯耳边重复着那句询问，布鲁斯的脑海却只注意到了虚假的幻想这个词汇。是的，根据这几天他的调查和迪克传回的大部分资料来看，现在束缚着他的不过是杰森的仿生人复制品。刺客联盟这样的机械复制品刺客甚至还有无数，他们有着一样的身形一样的声音，可他们都是仿生人，如同现在擒住自己的家伙一样。
就算那天自己见到的是真正的杰森，那个刺客既然可以反抗可以回答自己那就说明杰森是有自我意识的，而不是像这个JT一样，只会机械的重复一句话，只会依照命令战斗，只是雷霄·奥·古的走狗。
既然如此，就算砸烂了对方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布鲁斯便再次举起手掏出了自己的蝙蝠镖划向刺客的脖颈，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刺客的匕首发力反向捅了回去。果然听到的是机体摩擦的声音，随着电线碎裂的噼啪声，匕首在捅入刺客胸膛的前一秒被刺客发力致使其倾斜贯穿了刺客的眼罩插入他的眼中，随后便有液体从刺客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布鲁斯伸出手抹过一点液体仔细嗅着，浓稠的“血液”在他的手指间滑动着，蓝色的，是液体钛，仿生人们的金属血液。
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的蝙蝠侠掏出凝胶炸药喷涂在了地面上，不过这次他决定将仿生人的肢体回收。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刺客联盟收集他们的战斗数据，另一方面则可以仔细的研究一下这异于寻常仿生人的近乎真人的肢体。
随着一声爆炸，蝙蝠侠将昏迷过去的刺客仿生人JT2009塞入自己的蝙蝠车，他一边抚摸着JT柔软的发顶一边打开通讯频道，却意外听到了迪克急促的声音。
“蝙蝠侠，我发现一份加密资料，已经复制下来了。我在回来的路上，你获得血液样本了吗？”
“注意隐蔽，夜翼。”
迪克将手中的硬盘放入制服的夹层中，掏出自己的武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透过眼罩侦测着附近的敌人。根据刺客们的数量来看，他确实是拿到了最关键的文件，看来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了。
“等等......”
迪克将自己的视线再次对准了离自己最近的刺客，眼罩缓缓分析显示出对方的身体数据，迪克的眉头再次皱紧了。
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仿生人，身体数据却和人类一模一样？
7.
布鲁斯将JT2009放在了手术台上，机械手臂在他的操控下触碰上仿生人身上被血液浸透的紧身黑衣。少年的肢体一点点显露出来，苍白如死人般的皮肤上满是污泥与血液，柔软的腹部被机械臂再三触碰也没有显露出那机械的内腔。布鲁斯戴上手套走向少年，一手将仿生人脸上的匕首拔出，一手摘下了仿生人的机械眼罩。
眼睛向上翻白着的少年呼吸缓慢，鼻腔口腔中满是被他喷出来的血液，被匕首贯穿的眼睛流出鲜红的血液来，布鲁斯将手掌覆上少年的胸腔本打算触摸按钮隐蔽仿生人的皮脂层，却意外在手掌下感受到了心跳。他将手中的机械眼罩拿起抚摸，脸色在看到那机械眼罩内部构造时一瞬间变为了近乎绝望。
“阿尔弗雷德，拿呼吸机来！”
机械眼罩摔落在地上，其中储存的液体钛撒了出来。蓝色的金属液体混着血液溅了男人一脚，被丢在地上的刺客制服被布鲁斯踩过流出了一地的蓝血，血腥味充斥着蝙蝠洞，躺在手术台上的JT2009呜咽着吐出了让男人彻底崩溃的词汇。
“布鲁斯......父亲......”
迪克进入蝙蝠洞时，杰森的呼吸刚刚恢复平稳。
他将硬盘从口袋中掏出，一边凑过去轻轻抚摸上杰森的额头，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还在微微渗着鲜血，光裸的身体上披着布鲁斯的披风，脸上的血污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迪克接过阿尔弗雷德拿来的毛巾轻轻拧掉多余的水分，帮杰森擦拭着身体的同时看向还在破解文件的布鲁斯。
“布鲁斯，我还有一个发现要告诉你。
关于刺客联盟的仿生人，他们其实并不是仿生人，而是人类。准确的说，甚至不是曾经是人类，而是一直都是人类，他们只不过是靠着刺客服装内的机械装置来进行战斗。”
布鲁斯看着蝙蝠电脑的目光终于转了回来看向了迪克，他扶着额头紧皱着眉头，男人疲惫的眼神再次盯住躺在手术台上的杰森，点了点头似乎验证了迪克的说法。
“雷霄·奥·古一直在研究洗脑技术，刺客联盟把人类洗脑并打扮成仿生人来以真乱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从未于同一个刺客交手超过三次。只是杰森他......”
如果只是洗脑技术，已经死去四年的杰森又为何会死而复生？又为何会即使经历了爆炸和那么多次惨烈的战斗依旧全身完好无损？杰森的身体没有任何改造的部分，可他也不是超人类，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夸张的愈合能力？
“布鲁斯，你还记得雷霄曾经说过的拉萨路池吗？或许杰森是被泡到那里了也说不定。不过杰森的尸体......”
布鲁斯紧皱着眉站起身抚摸上杰森的脸颊，那如同生前一般的触感绝对不是骗人的。可当初杰森的遗体是他们看着下葬的，怎么可能会是假的。不过如果杰森真的被泡到了那个池子里，他的行为似乎又有了逻辑，拉萨路池，死人进去，疯子出来。如果是雷霄趁杰森刚复活的时候趁人之危洗脑了他的孩子，布鲁斯简直要痛恨自己作为蝙蝠侠是多么的愚蠢又粗心了。
他决定去坟墓里看看。
8.
坟墓被人挖开过，不过不是从外面，而是从里面。
布鲁斯再三询问了坟墓的管理员才得知就在四年前的某天，杰森下葬才过了半年的一个雨夜，他的坟墓被挖开了，韦恩科技特质的棺材板甚至被狠狠挖穿，尸体也不翼而飞。管理员生怕被韦恩企业的总裁发现有人盗墓偷尸，连夜用铲子将墓地埋回了原样。
而当那层泥土再次被挖开，布鲁斯一眼就看出了那棺材的异样。木板的破损以及碎裂均象征着破开木板的力道来自于棺材内部，也就是说杰森是自己复活的。
他在雨夜于棺材中惊醒再次回到了人间，面对的却是封死的棺材。身着西装被下葬的杰森身上没有任何的工具，根据棺材内部的划痕来看，或许杰森只用上了他腰带的带钩和他的双手。
杰森是自己挖出棺材的。
这个沉重的事实近乎击垮了布鲁斯，他本以为死去的儿子早在四年前便从坟墓中归来，而他却完全不知道，只是每天对着空荡的墓碑自我感动着。以为将杰森完好的埋葬每周抽出时间来墓地和他聊天便是对他最好的赎罪了吗，布鲁斯如今觉得再没有比自己更失败的父亲了。
男人回到蝙蝠洞时杰森已经醒了，长期多次浸泡池水使得他身体的愈合能力也超乎常人，大脑却因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损伤。光裸着身体的杰森抓起地上自己衣服里的匕首死死盯着迪克和布鲁斯，手上打着的吊瓶随着动作在支架上摇晃着，因为他的大力挣扎哐当一声摔落在地上。布鲁斯给迪克使了个眼色，随后两人便缓缓接近了杰森。
迪克警惕得看向杰森手中的匕首，目光瞥向布鲁斯笑着说道：“放轻松，小翅膀。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看，我们手里都没有武器。”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双手看向杰森的眼睛，随着杰森的挣扎他打着的吊瓶似乎要彻底松开了，身上的伤口也因为剧烈活动再次流出血液。布鲁斯一边皱着眉一边也伸出双手蹲在地上看向杰森：“杰森，我们会保护你的，让我们一起修复这一切，好吗？”
似乎是发觉他们确实没有攻击的想法，杰森紧握着匕首的手指慢慢放松，下一秒便被布鲁斯紧紧抱住了。男人一边揉搓着杰森的发顶一边托起他的手掌放置在自己腿上，将吊瓶的针头紧紧捏住，一手撕下胶布一边拔出针头，同时用拇指按住针头的伤口看向杰森。布鲁斯的另一只手轻轻捏着杰森的指腹，带着担忧的神情看向少年：“疼吗？”
满意的见到杰森笨拙的摇着头表示没事后布鲁斯便拉着他站了起来，瘦弱的身体在刺客联盟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杰森握着的匕首被布鲁斯一把抽出，布鲁斯按住他手掌伤口的拇指微微松开，确认不再流血后男人便再次抱住了杰森。一旁的阿尔弗雷德适时拿来了杰森以前的睡衣，绿色的条纹纯棉睡衣，胸口处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罗宾标志。
“还记得这套衣服吗？那时你还做了被夜曲抓走的噩梦呢。”
看着杰森缓缓穿上睡衣，布鲁斯再次抚摸着他的头发露出微微安心的表情。杰森对他们的反应看起来并不是很剧烈，也许可以很快就能唤回杰森的记忆了吧。
“塔利亚大人......？”杰森抬起头抚摸着自己有些短的睡衣看向布鲁斯，蝙蝠侠的披风被他拿起抱在怀中，与刺客制服丢在一起的碎裂的机械眼罩已经停止了闪烁，刺客联盟已经无法联系他了。
“不，夜曲的名字是娜塔莉亚，你还记得她吗？”
杰森低下头轻轻嗅着披风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管是蝙蝠侠还是什么夜曲。他只知道他是刺客联盟的仿生人，而现在被蝙蝠侠抓住了。
“没事的，Jay，我会帮你想起那些的。”
布鲁斯伸出手本能的想搂住杰森的腰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却在看到杰森那蒙着纱布的半张脸后收回了手。虽说杰森刚刚没有推开他的拥抱也没有再警戒着他，但自己却害得杰森失去了左眼，甚至可能杰森还因为自己的殴打留下了无数的后遗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作为蝙蝠侠不过严谨不过警戒，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扫描杰森的身体，只是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让杰森变成了现在这样。
杰森抱着披风扶着手术台缓缓起身，在迈出第一步后便跌倒在了地上，失去了一只眼睛让他本就不常使用的视觉更加难以辨别现实了。以前全靠机械眼罩来帮助他行走，如今没有了眼罩，那仅剩一只的蓝色眼睛废物到连反馈图像都做不到足够完整。
杰森一边抱住披风一边伸出手去，随后便再次被布鲁斯抱入了怀里。缺失了眼睛让杰森伸出的手掌都与大脑的感觉错了位，他本想伸出去手刃布鲁斯脖颈的手掌摸上了男人的嘴唇，接着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恕我直言，布鲁斯老爷，按照杰森少爷现在的情况来看，今晚还请不要让他离开您的视线。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您也可以照顾他。”
“我知道了，阿尔弗雷德。”
拖地的披风被布鲁斯拿起塞入杰森怀里，蒙着纱布的眼睛被男人轻轻的吻了吻，很快杰森便被放到了布鲁斯的床上。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睡觉吗，Jay?”
布鲁斯扯过被子盖住杰森的身体，手指抚摸过杰森的脸颊很快又收回，他犹豫再三还是抱住了杰森轻轻吻上男孩的额头。
“晚安，Jay。”
9.
布鲁斯第二天一早是被杰森掐醒的。天刚蒙蒙亮，布鲁斯甚至还没有听到敲门声，便感觉脖颈处传来了难以挣脱的窒息感。杰森背对着光骑在他的身上，纤细的手臂以及全身的力量都压到了布鲁斯的胸口上，仅剩一只的蓝色眼睛相比昨天终于恢复了些神色，被他自己咬破皮的嘴唇紧闭着。
蝙蝠侠的披风早已被杰森丢到了地上，眼睛部分的纱布甚至被杰森抓破了不少，露出还留有血痂的部分，凹陷的眼眶似乎被杰森抚摸过很多次，包裹的纱布满是泪水的痕迹。
布鲁斯一边抬起手抓向杰森的手腕，一边努力伸出手将床头柜的抽屉打开，他用手指捏住那只机械小鸟的电线腿，将它放到了杰森的面前。
“Jay......”
杰森的头在看到那只机械小鸟的一瞬间开始疼了起来，他分明不记得那是什么来着，奥·古的洗脑技术让他忘掉了很多事，但总有一些是他不该忘记的。比如他的死，比如杀害他的凶手，比如......他所爱着的男人。
他的导师，他的恩人，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他的爱人。
“布鲁斯......？”
那是谁？
杰森掐住布鲁斯脖颈的双手缓缓松开，随后将那只机械小鸟捧在了手心里。那个名字是属于谁的呢？就像面前的小鸟一般熟悉，可杰森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面前的男人很让人安心，可对方是蝙蝠侠——只有这点他还记得。而蝙蝠侠是奥·古的敌人。
杰森一把捏住那只小鸟，将手握成拳头准备狠狠砸向蝙蝠侠，却忘记了自己还坐在对方身上。布鲁斯一手搂住杰森的腰捏住他的软肉，另一只手握住杰森的手腕按住凸起的血管迫使他因为疼痛而松开了握紧的拳头。那劣质的仿生小鸟随着拳头松开掉落到床上，发出受伤般的咔嚓声，随后布鲁斯看到那只小鸟的嘴巴张开了，杰森的声音从中发了出来。
“嘿，布鲁斯！如果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就说明罗宾的音响终于修好了！天知道我为了修好它费了多大的劲，不过我敢保证，你听到录音时我一定在你身边，所以就算它没有修好也无所谓不是吗？”
接着便是一阵悦耳的音乐声，杰森快活的声音随着音乐轻哼着，时不时吐露出几个词汇，少年似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读着书，布鲁斯似乎都能想象到杰森快活的样子了。
“啊！罗宾忘关了。顺便一提，我爱你，布鲁斯。”
随后便是光脚踩在地上的声音，机械的小鸟发出几声鸟叫便停止了声响，机体缓缓冒出一些烟雾，似乎是报废了。布鲁斯扭头看向骑在自己身上的杰森，手指发力按上杰森的脊椎将男孩压在自己身上紧紧抱住。
“Jay，我也爱你。”
“你......蝙蝠侠，什么？”
“Jay，叫我的名字，布鲁斯。”
“不。”
10.
想要让杰森再次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似乎很困难。男孩不论对布鲁斯还是迪克都没有反应，就连赛琳娜他也完全不记得，但警惕的男孩却对阿尔弗雷德有一种没由来的好感。
杰森换上阿尔弗雷德找出的白衬衫与红色毛衣，熟练且本能的走进厨房端出了两盘三明治，其中一盘被他放到了布鲁斯面前。还在读着报纸的男人习惯性的一边拿起三明治一边头也不抬的感谢阿尔弗雷德，却在抬头看到杰森的时候差点噎住。杰森想起来他了吗？
大口吃着三明治的男孩让他回想起曾经他们还亲密无间的时候，杰森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同他讲着每天发生的趣事，如今却只会沉默的歪过头看向布鲁斯。
“很好吃......”
杰森拿起一旁的手帕擦着嘴边的沙拉酱一边皱着眉嗅着一旁的牛奶，确信没有下毒以后便乖巧的喝了起来。他在刺客联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大部分“仿生人”刺客都不需要吃东西，少有的刚被抓来的或者小孩子们可能需要进食——杰森有时也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但刺客联盟并没有夹着香肠的面包片。
“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Jay。”
布鲁斯放下报纸轻轻抚摸着杰森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本相册看向杰森。杰森能读出相册封面上的文字：Jason·Peter·Todd——是他的名字。
“要不要来一起看看相片？”
“咳，布鲁斯老爷。我知道唤回杰森少爷的记忆很重要，但是您也不能逃避喝下这杯蔬菜汁。”
“呃，我知道了，阿尔弗雷德，谢谢你。”
杰森一边舔着嘴角的牛奶一边看着布鲁斯一脸颓废的喝下那杯蔬菜汁，他总觉得这画面在哪里见过，而他曾经为此嘲笑过对方很多次。
“杰森，靠近一点。”
布鲁斯翻开相册坐在沙发上，看着杰森跌跌撞撞的摸索着来到了沙发旁。他伸出手将杰森拉到自己身旁，却看到男孩的双手按到了他的腿上，身体努力凑近那本相册，布鲁斯这才想起杰森的左眼已经没了用处。他将相册放到杰森腿上，拉着男孩的手指摸索上相片。
“这是我们第一次去看网球比赛，还记得那次你吃的热狗吗？
这是我让你成为罗宾以后我们的合影，Jay。
这是我们一起去看篮球比赛，我说这是给你的惩罚，而你说这是个约会。”
布鲁斯的手指指过一张张相片，他和杰森在短短的几年留下了不少回忆，而每一次都很印象深刻。杰森对于布鲁斯来说是无可替代的，杰森在布鲁斯的生命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因为他的死。如今他心爱的男孩从坟墓中归来，布鲁斯也该告诉杰森他的想法了。
11.
杰森向布鲁斯告白时，他本没打算同意的。
试想一下，一个被你拯救了的男孩（虽说是用秘密身份）成为了你法律上的儿子，你和对方一起经历了两个多月的相处刚获得他的信任，对方却突然向你告白了。
“杰森，你必定是弄错了。你还小，你将崇拜与爱情弄混了。”
布鲁斯一边说着一边将撒娇的男孩抱入怀中，杰森在前几天学校的网球比赛上伤了腿，如今来回行走都需要布鲁斯抱着——虽说男人早就给他买了轮椅和拐棍，但都被他拒绝了。
“拜托，布鲁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你又怎么可能收养我？”
杰森一边搂住布鲁斯的脖颈吻着男人的脸颊一边用柔软的头发蹭着对方，年幼的男孩如同担心被抛弃的幼犬一般撒娇着。从小被父亲家暴的他无比渴望一位年长的男性可以倚靠，刚好的，布鲁斯将他带回了家。
“杰森，我的喜欢和你所说的不一样。你需要更好的教育，需要一个年长者教导你。但你不需要一个趁人之危的混蛋，不需要一个仗着你的喜欢为所欲为的......恋童癖。”
“可是我喜欢你，布鲁斯。拜托！我已经见过了很多那样的人了，犯罪小巷里无奇不有不是吗？而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布鲁斯将杰森放在餐桌椅上，顺便帮杰森抚平了皱起的红毛衣，温热的牛奶递到杰森手中，男人忍不住摸了摸杰森头上翘起的卷毛。
“我也喜欢你，杰森。不过，等到你长大再说吧，如果你长大后依旧如你所说的爱着我，我再考虑考虑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面前的男孩失落的模样，布鲁斯几乎要看到那垂下的犬耳和尾巴了。杰森才十二岁，即使他第一次见到杰森时便有种莫名的喜爱感，他也不能擅自用私欲捆住他的余生。
杰森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关于自己的未来不是吗？
直到杰森死于那场爆炸。
布鲁斯将花束放置于墓碑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本在杰森偷偷前往埃塞俄比亚之前他便打算与杰森再次商讨一下关于杰森的感情与未来。杰森已经和布鲁斯暧昧了很久，虽然他很享受与男孩亲昵的时候，可杰森早晚要离开他，也早晚要做出自己的决定。
“也许我应该早点答应你吗，Jay？”
布鲁斯这才发现，他远比自己所想的更喜欢杰森。
12.
布鲁斯帮杰森将围巾裹好，本就怕冷的男孩却意外迟钝的伸出有些发白的手指抓住了布鲁斯的手指。他和杰森一起生活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即使大脑迟钝到有时会分辨不清方向，杰森却也能理解布鲁斯话语的不少意思了，有时甚至会不自觉的像一起一样撒起娇来，同时也不再警惕布鲁斯，不再厌恶蝙蝠侠。
可这样主动抓住布鲁斯还是第一次。
布鲁斯回过头看向杰森，鼻尖冻到发红的男孩脸上依旧带着那股迷茫的神情，只是在和布鲁斯对视时轻轻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布鲁斯......”
布鲁斯几乎要心脏加速了。
“杰森，你记起来了吗？”
在看到面前男孩再次摇头作为回应后，布鲁斯一如既往的叹了一口气后轻轻摸上杰森的发顶。他这两个月带着杰森去过了无数他们去过的地方，如今这里是最后一个，蝙蝠侠的起源之处，他与杰森相遇的地方——犯罪小巷。
布鲁斯将自己的汽车停在一旁，牵着杰森的手走向了最里面的危楼。即使经过了几年时间，那栋楼却还没有被拆除，或许仅仅因为这里是哥谭最危险的小巷。
“抱歉先生，这栋楼目前不让进。”
他们本打算走入楼里去杰森曾经的家看一看，却被一位哥谭警察的人阻挡在了门外。
“GCPT办案。嘿，我认得你，你是布鲁斯·韦恩对吧？虽然不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但这里有个女人吸毒死了，我们正在处理尸体。”
“哦，抱歉。Jay，看来我们只能在外面走一走了。”
布鲁斯回过头看向杰森，男孩的手指似乎无意识的在抠着他的手心。布鲁斯想起了杰森的母亲，凯瑟琳，看来这时带杰森来这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杰森，我们回家吧？”
“嗯......”
他们顺着原路走向布鲁斯的汽车，却在准备上车时被一位男士大吼大叫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可恶！哪个该死的偷走了我的轮胎！”
杰森的身体在听到轮胎的一瞬间颤抖了一下，随后他便猛地推开布鲁斯，看向那个男人。他突然觉得自己记得这个画面，犯罪小巷，轮胎，和一个男人。
“你知道那是蝙蝠车对吧？”
“你知道这里是犯罪小巷对吧？”
13.
杰森回到庄园时还在忍不住的颤抖，布鲁斯帮着他脱下外套摘下围巾，手指轻轻摩挲着杰森被眼罩遮住的哪只眼，却被杰森一把推开。男孩在庄园里不受控制的行动着，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要去一个房间，一个属于他的房间。
杰森推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一下倒在了被收拾到干净冰冷的床铺上，枕头旁还摆着他小时候最喜欢的蝙蝠侠玩偶。
他的大脑现在乱作一团，布鲁斯的声音，小丑的声音，雷霄的声音，还有塔利亚的声音混杂在他的大脑里。塔利亚......是塔利亚发现了从医院逃走在街上流浪了一年的他，是塔利亚将他推入池子，塔利亚告诉他：“不要复仇。”
塔利亚想要杰森去做他应得的事，而不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复活，没有思考的游荡，像一具尸体一般沉睡而麻木着。
可他还没有逃出刺客联盟便被雷霄抓住了，雷霄将他洗脑伪装成为了刺客联盟的仿生人，将他一遍遍推入池子来治愈身体上的伤口使得他可以继续战斗，却也伤及了他的大脑，使得他的心中满是怒火。
塔利亚说：“不要复仇。”
不要复仇，在知道真相前不要去找布鲁斯。
可如今如此破碎的杰森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小丑杀死了他，不明原因的超能力使得他回到人世间，拉萨路池将他扭曲成了奥·古的刺客，使他变成了一个狂魔，使得他与布鲁斯兵刃相见，使得他变成了这样。
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杰森·陶德？一个来自犯罪小巷的命中注定的坏胚子。
可布鲁斯，布鲁斯还是那么爱着他。
杰森回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布鲁斯，男人还没来得及脱下大衣，身上带着的冷气变为水珠从脸上滑落。他带着担忧与惊讶的眼神看着杰森，只需要对视一眼，他便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杰森......”
“布鲁斯，是我。
我回来了。”
14.
一年后。
蝙蝠侠压住雷霄的手腕将他按倒在了地上，一旁的夜翼也擒住了一位“仿生人”。
“雷霄·奥·古，将人类伪造成仿生人，导致无数人因为你的私欲在无意识的战斗中死去，你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受到代价的。”
“你认为我只有这些刺客保护吗？”
“嘿，蝙蝠侠。”
雷霄刚说完，便有一位红衣的男人破窗而入，可蝙蝠侠皱起的眉头却在一瞬间放松开来。
“红头罩，都解决了？”
“当然。”
被称为红头罩的男子身着红色无袖短外套，红色的兜帽下露出柔软的黑发。在他的眼部佩戴有多米诺面具——不过左眼是全遮住的，口部则被大红色的机械面罩遮住。他将手中的枪对准了雷霄的额头，却在假装要扣动扳机时收回了手。随后一边掏出一块硬盘塞入蝙蝠侠手中一边凑过去摸上蝙蝠侠的嘴唇。
“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人的。我先回去等你了，记得去一下墓地。”
蝙蝠侠漆黑的身影站在墓地旁时差点吓坏了深夜巡逻的守墓人，他一边摇晃手电筒对着蝙蝠侠照了四五次，一边小声吐槽着哥谭的守护者一如既往的悄无声息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布鲁斯弯下腰捡起杰森墓碑上的花束，从还带着水珠的向日葵中取出一张卡片。
忌日快乐，杰森·陶德。
——R.H.